野马平川  新锐专栏：走西南（游记）

作者简介：笔名：野马平川，真名：徐从维，1967年10月出生，安徽省肥西县第三中学高级教师，安徽师范大学地理教育专业毕业，本科学历。从事高中地理教学31年，酷爱文学。1990年曾担任海南《投资与合作》杂志特约记者。

第一天

每年的毕业季，天都热得就像年轻人诉说各种就业不满的情绪，物质如此丰富的今天，闯荡社会到底会有多少苦难？

7月 6日（星期五），我开始为期7天的西南孤身历险，身无分文，不带手机，连一把紫蓬山荒野求生用过的水果刀也没有带，此行目的就是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在身无分文的环境下，在一个陌生的大都市生存7天。就穿一套只有一个小口袋的夏季运动衫出发了。

从合肥新桥国际机场起飞的东航MU5589次班机到成都双流机场降落已经是晚上23：31，等我走出机场已经快午夜0:00点了，深夜的大都市灯火辉煌，霓虹灯闪烁。要是平时，从机场到市区我可以有多种方法，打的、乘地铁、坐公交等都可以，有手机一点滴滴打车更爽快，现在是身无分文啊老兄！——我开始动用我的智慧储备。一直在平静的生活中度过，大脑也像一潭死水，从没有思考过这种境遇，没想过哪天会沦落到一个人在外地而且竟然打的钱都没有，今天就是了。

深夜的机场，地铁十号线10:30就停运了，乘客只有打的，打的的乘客排着S型长蛇阵，接客的出租车也摆着卧龙长队，乘客一个个像入水的饵料被鲨鱼般的出租车一口一个地吞走。我来来去去徘徊很久，眼看所剩的人已经不多，我还没有找到方法；时间开始在读秒，要不是自愿来历险，此时在家，早已酣然入睡。

突然，一个声音问我：“老乡你怎么也没有走？”

我一惊，初来乍到不可能有人认识我，仔细一瞧，一个人背着一身都是包，原来是下午在新桥机场的候机室认识的那个合肥人，因为我是空手划拳，他带这么多包，当时我就帮他提一下，所以就算认识了。他是做生意的，我一看是他，方法有了。赶紧再次帮他拿包，他寒暄几句，我说不用客气，问他去哪里。

“荷花池中药批发市场“他说。

“那我们同路，我们拼车吧？”我忙说。

“好！”他一听说同路一口答应。

其实，我是想蹭车，所以说同路。哈哈，出来混靠的就是智慧。

我连忙再次帮他拿包到后备箱，他很高兴遇到我这个老乡，上了出租车，司机问我们去哪里，我说“他到荷花池中药市场，我中途下。”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年轻人，也不多话，一踩油门小车呼啸地冲出机场，五分钟左右我看到成都体育学院的广告牌，我知道到了三环内。

老乡问我什么地方下，我说：“就在前面。”其实我只想离市中心近一点，具体到哪里心里也没有底，只认为市中心繁荣也许谋生的方法多一点，容易生存一些，我是读过书的，“大隐于朝、中隐于市”。

深夜的人也许都非常疲倦。司机在聚精会神的驾驶，我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着思考着，怎么解决这个拼车费问题？只有老乡好像真的很困了，所以车内一片宁静，谁也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我看到成都南站和东湖公园的广告牌，我知道到了二环内一环附近，成都的城市结构模式属于同心圆结构，虽然没有来过成都，但平时备课充分，成都的三环路我早已烂熟于心。

我一看打的费是15.6元，我说：“老乡，我就在这里下了!”

“好吧，好吧，你下吧。”老乡早已昏昏欲睡，他很依依不舍，非常客气的说。

“这打的费你看……”我故意摸摸自己屁股一文没有的口袋。

“算了，算了，你去吧，都是老乡，后会有期！”他十分慷慨的说。

就这样我离开了双流机场进入市区。

在一个不知名字的十字路口转了一下，虽然时间已经是01:58，但是夏季的成都夜市仍然很繁华，络绎不绝的行人享受着各自习惯的美好生活，我也开启了历险第一晚的夜生活模式：选择在东湖公园林荫道的一条长凳上下榻就寝。

这一夜要不是几个花蚊子骚扰，也算是不冷不热的空调待遇，想不到西部夜晚如此凉快。

次日，天亮了才发现离水边太近蚊子当然多。咬了一腿都是红包，这已经是多年夏季没有的过去式了。中医老王说经常被蚊虫叮咬有利防止皮肤白癜风，我只听说过蜜蜂蜇刺有利神经脉络通畅。呵呵，老王的话没有听说过，明天不能再睡公园长椅子了。

第二天

7月7号，星期六。

成都的早晨比合肥迟，7:00多太阳才缓缓升起，柔和得像少数民族少女的脸，风也是特有的凉爽，分明有些像合肥的秋天，不，合肥的深秋。东湖公园的6:00才开始有人在晨练，在长凳上在酣睡的我被她们仓促的脚步声吵醒，也开始新一天的打算。成都最著名的景点是一环内的锦里古街和武侯祠，相当于我们合肥的逍遥津公园和明教寺，我必须去看看。现在大城市公园的公厕都非常豪华，比我们老家村里人家的厨房都干净，我就近找了一座豪华公厕冲洗一下就算洗刷完毕。打听一个老者，武侯祠的方向，他说可以乘地铁一号线朝川大方向即可。

我答应一声：“好，谢谢。”

就沿着王府井百货向西行，一夜的恢复，我步履矫健，很快到了地铁一号线入口，顺着台阶下去。早上地铁入口也许是太早，人流不是很多，我伴着稀稀拉拉的人流，几乎靠近了自动售票机才突然想起，我口袋根本没有钱，哈哈，自己被自己骗了。

但是，这根本拦不到我！你以为我会厚颜无耻地去向别人讨要两块钱的地铁票吗？我才不会呢！要饭就不是历险了，哈哈。

我选择一个售票人数最少的机子旁守着，看着他人买票，一个、二个、三个……我的这身打扮，乘客也许以为我是地铁站里维持秩序的联防队员。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了，仍然一无所获。眼看快8:00了，乘地铁的人也渐渐多起来，终于等到机会了。来了一对小情侣，女的在前面挤，男的在后面保护，显然是没有零钱，那女的先把百元大钞塞进去被机子自动吐出。我抓住机会十分友好地告诉她们：“这个机子只能小面值纸币，别着急，再找找看，有没有十块二十块的？”女生急忙翻看背包。

“我有，我有！”后面的男生掏出一张十块的，急忙补塞进去。机子咔嗤一声弹出两张四元的地铁票，俩个小青年飞快地取票跑向站台，我迅速站到机子前装出选票的样子，只听机子哗啦啦两声，滚出两枚硬币。哈哈，我顺势取出再投入，机子再次咔嗤一声弹出一张到川大的地铁票二元。地铁站用大票子购票的人都是第一次乘地铁的人，他们即使会购票，往往不记得收取找回的零钱。（哈哈，这是诀窍！你不能告诉其他人，等你家门口有地铁站的时候，你可以没事到自动售票机前溜达溜达，保证你一下午弄个十块二十块零钱花花。）

到川大也就十分钟不到，我出地铁站，温度开始陡升，这太阳的毒性一点不比合肥差，好家伙!像滚烫的热水浇在我的胳膊上，昨夜降温快现在白天升的也快，西部不愧为中国大陆性最强的地方！

我步行朝武侯祠走去，感觉好像需要什么，这时候我想起来早上要不要吃点，虽然也不怎么饿。平时早餐就吃的少，况且昨天从家出发扫了一饱，准备七天不吃东西。

到了锦里古街，已是九点左右，各路旅行社开始向这里云集，游客人头攒动旗幡招展，那些像西游记里面举着“由来由去”小旗子的导游，不停地大呼小叫：

“36团的游客在这边集合啦。快点快点啊!”

“35团的游客在这边集合啦----快点快点啊!”

“兰州夕阳红的游客在这边集合啦-----快点快点啊!”

“湖南少先队的小朋友在这边集合啦---快点快点啊!

我一打听，武侯祠门票是60元，我必须想办法在这个人流最多时候混进去。于是东瞧瞧西看看，一时真没有什么睿智的策略，汗珠像暴雨衍生的泥石流在脊梁沟流淌，口开始渴了，附近就有自来水，但是我夏季不喜欢喝冷的，我喜欢喝温开水。哈哈哪有啊？

广场上的旅行社越聚越多，我随着人群缓慢移动。忽然脚下一滑，低头一看是踩到一个破旧的花围巾上，天也太热了无聊地仔细瞅瞅，发现是导游扔掉的破烂小旗子。一时，我大喜过望如获至宝。

——我又一次被自己的临场机智折服！我赶紧把它拿到附近的卫生间洗一洗，上面三个大字“中青旅”下面两个小字“成都”清晰醒目。于是在附近的一家肯德基店又找来一张画报纸对叠卷成纸棒，穿在导游旗的花边里，跑回广场，畅快淋漓地高喊一声“敢死队独立团的游客们集合啦，快点啊快点啊!”哈哈，根本没有人注意我。

我径直朝检票口走去，成都的地导们正在检票口排队数人，我观察一会只见一个导游把靠墙的一个铁栏杆横杠一掀走过去了。我知道这就是导游的绿色通道，如法炮制也跟着进去了。

“你？你——怎么啦？”一个负责任的民警走过来指手大喊。

“中青旅全陪！”我挥着小旗子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回答响亮干脆。

“我不是说你，我说是她。”这民警很认真的。

我回头一看，后面一个大姐拉着一个小孩也想从这里经过被阻拦了，我一看与我无关，撒丫子就往里面挤。好家伙真是旅游旺季，如此大热天竟然还是如此的人山人海。我在里面逛了两圈，大凡祠堂寺庙都大同小异，一殿二殿三殿四殿……哈哈，再多的殿都是石像香火，况且像诸葛亮这样的大明星大家都略知一二，看来看去还是那些诗词古赋。

口开始渴得要命，也许汗淌太多了，不行！快撑不住了，我要抓紧时间找水补给。匆匆从武侯祠出来已经是13:58，我知道锦里古街这边繁荣，附近就是一家大型火锅店，很宽敞，两层，也很豪华干净。我大步流星地直奔二楼，此时已经不是吃饭的高峰期，但是生意仍然很红火，我在靠里面的一张空桌坐下，服务员是一个美丽的小川妹子忙伺茶倒水，拿来菜单。

我一眼就盯上那一大玻璃瓶热水，直勾勾的眼神生怕她突然端走。

“老板，你们几个人？”

“两个！另一个等一会到”，我迫不及待的倒茶。

“要呔，要呔（四川方言：好的，好的）您先坐会儿吧。”这个川妹子很勤快，又去忙其他桌了。

我见川妹子走远了，端过玻璃大水瓶，温热水正好，一扬脖子，咕咚咕咚全进去，太解馋了！这苦荞茶什么味？和我们家的锅巴汤感觉有点像，味道还不错，我挺喜欢的。于是我又把对面没有人坐的桌上一瓶茶端过来自斟自饮，两大瓶下肚好多了。

坏了，刚才还不怎么饿，现在不渴了有明显的饥饿感。要是不嫌残羹冷炙，隔壁一家三口刚刚吃剩你可以随便吃。哈哈，我还没有饥饿到饥不择食的程度。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点体面的食物，不能等饿极了就来不及了。

“老板，点菜了吗？”那个小川妹子又过来催。

“对不起，我的同事还没有来，估计来不了啦。”我急忙找借口准备离开。

“不要紧，您可以再坐一会，喝点茶，等等。”这个川妹子服务员十分好客。

“好的，谢谢。“我很感激。

下午14：56，我从火锅店歇足喝饱，顺便拿两张抽纸放在裤衩的小口袋，哈哈，这繁华的大都市有时候卫生纸比钱更重要！出来后感觉既累又饿，长期习惯吃喝睡的生活，人的潜能自然下降。看来要找一个大空调房美美睡一觉，才能恢复激情和体力了。我沿着武侯祠大街向前走，恶毒的太阳烧烤着大地，延伸的青石板和水泥路也像拉长着脖子在挣扎。

我一路寻觅，看来除了地铁口，没有再好的栖息地了。我加快步伐，很快找到了一个标有“地铁4出口”的巷道，也不知道是几号线了？管他呢，反正我也乘不起也不想乘。三步两步抓住扶手上了电梯。刹时，那个爽啊-----一阵凉风从地底下吹过来，全身心好像一下子恢复了紊乱的系统，丢失的活力也很快达到修复，太爽了！

看来这是一个大站，电梯连续下了两层，我在最底下一层的拐角处选择一个最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这里是标准的生存温度，不冷不热四季如春。先看看有没有乘警过来干涉，一会儿以后，好像没有人来过问。

地面上有两张崭新的画报纸，好像此前被人垫用过，我一看是两张售楼部的广告，“天府别墅155万”，心想：这西部民风真够纯朴，连开发商都显得比我们合肥的有良心。在合肥155万，一般普通的高层也买不到，谈什么别墅？具体内容无心阅读，我把两张广告纸在地下一垫，防止着凉，放心大胆的睡了起来。

刚睡着，就感到有人在抽动我下面的垫纸。

“大哥，您醒醒，我要上班了。”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哦？”我翻身一看。

“您垫的纸是我散的广告，我要靠它挣钱呢？”她蹲下来继续拽。

我坐起来一看，原来是刚才在火锅店端茶的那个漂亮的川妹子，这个小姑娘的确长得秀色可餐，天生的六边形鸭蛋脸，皮肤白皙，深邃的乳沟像川西大裂谷的云雾，激发无数善男信使的梦想。第一次见到她就想起来莫言的一篇小说《丰乳肥臀》，要不是当时太渴了，我一定和她……哈哈，最多多聊两句呗！

“你不是在火锅店做服务员吗？怎么还散传单？”我吃惊的询问。

“我要还房贷，不打两份工不行啊！”她见我认出她也不吃惊。

“你住155万的天府别墅吗？”我故意调侃。

“哪有啊？88个平方的高层首付20万，按揭20万，20年每个月1300，我们这里房价好高哦，4600一个平方。“这个数字她好像重复多次，一气呵成。是啊，我国的大西南一望无际的水稻田，哪能支撑如此高昂的房价？这155万的别墅按照人们的真实生活水平也的确是天价了。

“不行，你弄坏我的传单了，你要赔我，一块八一张！”突然小姑娘提出这个要求，顺手揪住我的衣服就是不放，一听要钱，我吓得赶紧挣扎，我哪有钱啊？

一个惊打醒！原来是几个瓦工也在附近休息，他们大声讨论房价把我吵醒了，哈哈，原来是做了一个梦。

“大哥，你的呼噜好厉害，像地铁到站！”一个瓦工开我的玩笑。

“现在几点了？”我笑笑，很不好意思的问他们。

“才17:01！”一个瓦工看一眼手机。他们习惯这里夜晚迟。我懂地理，成都在105°E附近，比北京时间120°E要整整晚一个小时，所以这里夏季一般晚上八点多才见夕阳西下。我暗暗记下这里，如果今晚没有更好的地方入住，我就还回到这里。这里干净凉爽，又没有蚊虫叮咬，比东湖公园的长椅好多了。

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现在明显感到强烈的饥饿，看来准备七天不吃东西的预案是不成立的。现在离夜晚降临至少还有3个多小时，我要赶快搜寻这次西部之旅的第一顿猎物。去火锅店吃麻辣的剩饭剩菜太倒胃口了，我宁可吃路边的各种各样的水果也不会干的。这路边的水果也真多，琵琶，李子，柑，橘……还有很多我没有见过的亚热带品种，我挑几个认识的水果品尝一下，救救急。不是涩就是酸，扔了。不行，我要吃一顿大餐——我决定了。

从地铁口出来，沿着南河一直朝前走，走到一个小巷子处，被几个农用车导游拦住了，

“老板，去杜甫草堂吗？来回20，单程15？”

“大哥，要了解一下西部风情吗？这里啥都有哦……”她们拉拉扯扯讲了很多。

我越说不去，他们围的越多，大概他们听出我是一个外地人的口音。我赶紧走，一对年轻夫妻还缠住我不放，一边给我塞名片一边问我去哪里？我只好拿了名片朝屁股后的小口袋一插，赶紧借口离开。

饥饿迫使我必须尽快想办法！

其实，盗窃是人性的基本技能，所以它一直是世界最传统的产业，这一文化遗产目前非洲保存最好。在如此物阜民丰的天府之国，如果引用盗窃来满足自己的食欲那未免太奢侈了。且不说夏季旷野的红薯山芋和路边的累累硕果，单是锦里古街的各种烤肉名吃，你可以顺手牵羊吃撑到半死！再加上到处都是步行街的袋装牛肉，免费品尝；如果你没有坚定的减肥意志，胀死你也许是真正潜伏的风险。

抢劫是人性进化的又一情感态度和价值观。西方的哲学家说“如果用流血方式可以得到，你用流汗的方式得来，未免显得过分的懦弱！”后来国家形成以后，它演变为侵略和战争，此思想目前在亚美利加州的北部地区非常流行。哈哈，这里是中国西部的成都，不是亚美利加的纽约。如果今天在纽约的大街上，我一定要找个壮汉抢劫一次，展现一下我们东方民族古老的彪悍和不屈的灵魂。

但是在今日中国文明之国度，礼乐之天府，为了这一顿大餐，我选择的是出售资源。教师真正的资源是知识，严格说是课本理论知识。课本理论知识算不算知识？哈哈，搞不清了。哲学上有时候还“白马非马”呢！如果现在有人叫我帮他解中学地理学科的考试题那就好了，我可以给他打六折，除此我啥也不会。饥饿感像傍晚的蚊虫开始聚集，这时候出售男人的力气是最快的方法。男人的力气就像塔里木盆地的天然气，天生地长，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要感谢上帝给男人最丰厚的待遇。

我开始一路打听，有没有需要临时工的？沿途的超市、饭店、各种个体店等等等等，我问了好多家，都是“啵幺，啵幺哦（四川方言：不要，不要）”。要是在重庆，找个临时工非常方便，因为重庆是个山城，山河相间，交通不便，很多货物车辆无法运输，只有通过人工搬运。所以大超市门口，码头附近都是棒棒工。一排排男人整天拿着一条扁担一根麻绳就可以养家糊口几十年。成都是个大平原，各类机动车在大街小巷可以游刃有余。哪里需要棒棒工？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锦绣桥，走过草堂东路到了杜甫草堂，刚才那个农用车导游叫喊20元车程也就走这么一小会就到了，本准备进去看看，一问买票是50元，现在已经没有很多游客进去了。我的那个“中青旅”的小旗子也不敢再次横冲直撞。

前面遇上一节修路，我瞅过不去了，于是和傍边一家服装店老板聊两句，一边咨询打工一边问一下此路通不通。正好她在接完电话，说这个路是通的，就这200米左右不够通畅，前面宽敞的很。我正准备踩过去，她说她们店刚刚来一批货就在修路对面，现在车子不能过来，问我，能不能帮她搬过来？

我一听喜出望外，一口答应：“当然可以啊！”也没有问什么货。

她说：“就是一袋衣服，你直接扛过来就行。”

我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于是她领我越过这段坑坑洼洼的路基和栅栏，前面送货车还没有离开，地上放一个大袋子。

“马姐，对不住了，这路不能过，劳驾你自己搬了。”送货员看到我们，无可奈何的说。

“要呔，要呔！”马姐很能理解。

“正好，正好！”我心理一阵狂喜。

送货员走后，我一试这个大袋子，估计有百把斤。扛倒可以扛，就是不太方便用力。

“马姐，这么大袋子，你看？”我表示很为难。

“20元，大哥，不会亏待你的。”马姐很慷慨的说出价格。

“不是钱，马姐，不容易扛啊！”这时候她才发现这袋子的确有点大。

最后马姐反复帮我两次，才扛上我的肩膀。百把斤，200米虽然是一路小跑，但是也大汗淋漓。这20元可以说是我西部之旅的第一桶金了，我在马姐店喝了很多茶，补足了水分。离开这家服装店已经是晚上8:00多，我要找吃的，吃的，已经非常饥饿了！也分不清东南西北，看看哪里灯火多就朝那个方向走，走了好几条街才发现一个小饭馆。我点了一个鸡腿一瓶二锅头三个包子四个发糕，一共花了14快钱。哈哈，一顿十分美满的西部大餐。

吃饱喝足以后，走在这成都大街上，我想起一首歌“——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傍晚的成都华灯初上，歌舞升平，我漫无目的的浪了很久，才感到应该靠近我的“住宿宾馆”——那个地铁入口。谁知道三转两转早已找不到原来的位置，我只好向路人打听，那人一指，附近就是一个地铁入口，我仔细看看好像不是那个入口。算了，只要是地铁站隧道就是夏季流浪者的最好归宿。我走下去一看，好家伙，下面人真多。有的是傍晚乘凉的，有的是傍晚的乘客，有的大概和我一样，等留宿的。

夏天的夜晚一晃就是10:00多，乘凉的人渐渐少了。眼看马上就可以进入梦乡，豁然来了几个民警，要我们几个躺在地上的人，出示一下身份证。我本以为说明一下我是乘凉的游客就行了，哪知道他们不依不饶，非要把我带到他们所里讯问。我只好上了他们警车。

我说“我的身份证放在机场存放了”，其实，我是把身份证放在机场花坛的第三块砖头下面。他们硬是开着警车到机场陪我去取，这样来回折腾两个多小时，我才从他们所里出来，此时已经是深夜1:30了。当他们相信我是一个好人，决定让我在他们值班室留宿一晚。哈哈，又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这是一个只有男性的值班室，两张床上下铺，可以住四个人，这晚就一个人，我正好利用这个时间把衣服洗一下，全裸享受了他们一夜免费的中央空调。

第三天

7月8号，星期日。

今天醒的很早，大脑自定义的生物钟是五点半，窗外还是麻麻亮，我开始设计下一步的活动预案。在成都找临时工如此艰难是我始料未及的，昨天问那么多家，虽然有的店面有要临时工的打算，也不是像我这样干两天就跑的，他们希望是长时间的雇用工。我的眼睛在值班室的屋顶和墙壁上乱瞅，如饥似渴的搜素着一切信息。哪知道这间住宿卧室，除了一张24个字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皮纸,什么也没有看到，真是“家徒四壁”。我辗转反侧眼光停留在这干净的床单被子上，一翻身感觉自己的酮体沾着两张扑克牌。怎么床上还有扑克牌？我从屁股上揭下来一看，原来是我昨晚洗衣服的时候从裤衩口袋掏出的钱和卡片顺手仍在床上。就是小巷处那对拉拢游客消费的面包车夫妻散的卡片。当时懒得看，现在正好无聊地阅读阅读。
    一张上印着经营范围：送货、拉客，电话号码，名字。这个名字到挺有意思的“扎西尼玛次仁”——哈哈，合肥方言“你妈气人”！那么热的天阻拦老子，老子当时真气的不轻。另一张是彩色的，一个美人图，下面是：蓉城辣妹扎西古丽;经营范围：餐饮、娱乐，电话号码。在大城市像这样拉客的农用车假导游一般都有，我在重庆的磁器口古镇就遇到很多，他们对陌生人喊价也很不靠谱，“磁器口--渣滓洞--白公馆三景点每人75元，来回交通费和门票全免”，诱惑力很强。远方来的散客既不知道这些景点间距离远近，又不知道门票多少，还可以有个带路人，一般纷纷上当。其实这三个景点之间最多三公里，步走只要20多分钟，而且是山路容易堵车。磁器口是古镇购物，不需要门票，渣滓洞和白公馆是革命烈士纪念地，凭身份证免费瞻仰。所以他们有时候只要用农用车把游客拉1-2km就让他们下车，然后步走到景点大门，很轻松就可以赚75元，一车可坐8人，净赚600块，收入颇丰！

想着想着，天已大亮。好客的黄警官，非让我和他一起吃个早餐，我十分感激。吃过早餐，他问我现在准备去哪里，可以顺便乘他们上班的各路出勤车。于是我决定去找扎西！

乘着警车很快就到了武侯祠附近，我下车后越过几条大街，找到那个小巷子。这里的早晨并没有昨天那么繁华，人也稀稀落落的，一看就知道成都人的生活节奏非常缓慢。太阳已经老高，老人和年轻人还在那里慢悠悠地进餐，女人抽着当地的土烟，缓缓地吐出烟圈。有的店面才刚刚开门营业。我徘徊良久，见一个面包车开过来停在巷口，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一看正是扎西夫妻，他们正要把车子上货物朝下搬，我走过去。第一次和少数民族的陌生人打交道，我该叫他什么呢？喊“你妈气人”肯定不妥，喊“扎西师傅”还是“扎师傅”？一时慌乱不已。

“仁兄，您好，上班啦？”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看来急中生智是不需要智慧的，东非有个世界上最落后的民族叫马赛人，男孩长到18岁如果仍然不会打猎，爷爷就把他带到草原中间决定杀死他，于是他就朝沙漠深处拼命的奔跑，直到爷爷追不上也不敢追为止。躲过爷爷一劫，他开始在沙漠和草原之间和野兽疯狂厮杀，幸存者最后都变成草原上的望族。

扎西夫妇见我和他们打招呼，非常吃惊，看看又不认识我。

“我们昨天不是在这里见过面的吗？忘啦？”我笑着说。

“哦？要呔，要呔！”还是古丽先想起来。

“你找我有事吗？”扎西一脸疑容。

“我想帮你打工！”我斩钉截铁的说。

“帮我打工？”扎西越发糊涂。

“这样的，你昨天不是在这里拉客去杜甫草堂吗？我今天替你拉客，你给我小费，可以吗？“我进一步解释。

“啵吆，啵吆哦，我可不是大老板的。”扎西连忙笑着摇手。这样正中下怀，不然扎西还以为我要抢他生意。

“那我把客人找到你帮我拉，可以吗？”我继续要求。

“那当然行！”古丽一看就是心直口快的。

古丽决定后，扎西也一口答应。谈成生意了，我决定免费帮他们搬货，其实，我不帮忙他们也行，我是为了加强沟通了解，故意套近乎。哈哈，就算厂家做活动，赠送！原来是一车卫生纸，分散给这几家小店。虽然不重，但要来回几趟。

扎西说他平时就是帮人送货，超市，商店，饭店等都送，没活干的时候就揽些游客来接送；古丽在前面的天府风情做服务员，昨天是礼拜六顺便过来揽点私活。

当他们弄明白我真正目的，扎西很热情的给我推荐，新南门车站散客特别多，可以很容易接到活。我从他车上拿一张成都市的旅游图，看看从新南门车站到武侯祠直线距离估计也就2km多，从武侯祠到杜甫草堂2km不到，这四公里范围内，有锦里古街，浣花溪公园，四川博物馆等景点多，容易开发，谈成的交通费是15元每人，一车可坐7人，挤一挤10人也可以。

最后古丽亲自拍板：“7人内按照每人15元收费，超过7人，每车付100元即可。”

“中！”我大赞西部民风浑厚淳朴，对于一个外地人如此诚信友善。

离开他们，我开始重新包装自己，那个”中青旅“的小旗子就放在附近的一个长椅子下面塞着在，我仍然记得。——大草原上的野马总是可以准确地记住第一次饮水的地方，否则它将违背草原上自然竞争的法则，后果只有一个；人类的发展记不住有用物品的位置和恩人，后果也是一样！我很快取出那个小旗子，又迅速跑到附近一家“打字、复印、压膜、制牌”店面，我问制一个挂牌的导游证多少钱？她说五块，我一摸口袋正好五块。昨晚还剩6元，那一枚硬币早已像徐霞客身边的佣人偷偷私奔了。我挂上导游证拿着小旗子，照着地图边走边看向新南门车站奔去。　　

白天的成都，昨天并没有细看，高楼鳞次栉比高耸入云，马路宽敞明亮一尘不染，不愧有天府之赞，实至名归。到新南门广场一看，这里是长途汽车站、火车站，地铁站、公交站等都集中与此，附近还有南河观光码头。车辆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是成都市中心重要的散客中心。

中青旅的总部就在附近，天啦，我这是在关公门口耍大刀啊！这破旗假证，一目了然，被人稍一举报就完了。算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没有更好办法了。我把小旗一举，向游客最多地方奔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为了以防万一，我把导游证的牌子从脖子上取下来拎在手里没有挂，如果真遇到督查警察询问，我就说帮别人拿的，这东西不是我的，然后脱身逃跑。

一会儿之后，发现有几个大姐既没有挂牌也没有导游旗，就拿着一个小学生的写字本，上面歪歪扭扭地写几个景点名字，就和客人讨价还价。我一看喜出望外，说明这里还是安全的，至少督警不怎么干涉。

我向一个大姐借了几张纸，也写了几个景点。由于扎西的车子只能停在武侯祠附近，所以我只有把武侯祠和杜甫草堂周边的景点写几个，然后就开张营业了。

“??——哎！到武侯祠杜甫草堂的游客，免费接送锦里古街和浣花溪公园??哎！”我开始大声吆喝。其实，锦里古街和武侯祠在一起，杜甫草堂和浣花溪公园在一起，根本不需要接送。我这样吆喝完全想突出“免费”两个字吸引游客。

半小时过去，虽然有三三两两的游客过问，但是我一报价每人55元都拒绝了。这些游客是聪明的，去这两个景点打的只要20元就可以搞定。

又过了很久，从长途汽车站走过来一拨人，我数数是九个人。我开始兴奋了，凭我多年的旅历和经验，九个人打的要打三辆车，这样外出非常不方便。于是我热情走过去，匆忙介绍景点和服务项目。果不出我所料，他们对面包车一车坐下非常满意。他们是河南郑州的一个家庭团体，有两个老人，晚上动车去峨眉山，就下午一会工夫，不能跑太远。正好符合我开发的旅游品种。两个老人怕打的不好组织，耽误时间，所以一口答应，我也给他们打了亏本价的折扣，50元每人敲定！那个老人数了450元给我，我说不急，其实我迫不及待。

付钱后我把他们叫到南河的滨江大道的树荫下稍等，借用了他们的手机，给扎西打个电话，扎西送货刚结束，风驰电挚地5分钟赶到。上车后，9个人济济一车。十分钟不到，到锦里古街，他们尝遍了各种小吃，一路有说有笑地抱怨，天气太热了。我忙安慰他们武侯祠要凉快些。其实是故意引诱他们快点到武侯祠。到了武侯祠检票口，我持旗挂证把九张门票朝检票员胸口一?H，她看也不看我一眼，数人！

“不多不少，正好。”她把手一挥，九个人鱼贯而入。

进了武侯祠，我才发现书到用时方恨少。昨天逛两遍也没有仔细听导游在讲什么。今天傻了眼，人家把“隆中对、三顾茅庐，草船借箭、七擒孟获，夫人黄阿丑、晚年扶阿斗，结义刘关张、名成八阵图”等等都编成一个个精彩流畅的故事，讲起来头头是道，娓娓动听。我就了解草船借箭、三顾茅庐，三岁小孩都知道。初中好像学过《隆中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导游，隆中对就是三顾茅庐吧？”还是游客提醒我。

“是的，是的。”我连忙搪塞。

“刘备要不是有诸葛亮，他连荆州九郡都占不住，哪来这天府之地？”就是这一句游客的点赞，打开了我思维的阀门。

“??……??……郑州大家庭的朋友……集合啦集合啦。”我把他们九个人招齐：“诸位：你们知道东方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吗？”游客一脸茫然。

“我来告诉你们，就是成都！这里没有自然灾害，四季风调雨顺。冬季北方有秦巴山地阻挡寒冷的西北风，成都冬季比广州还温暖，气象灾害少；夏季远离沿海台风暴雨和长江中下游的梅雨伏旱，旱涝水文灾害少；就连西南地区一向多发的地质灾害，地震、滑坡、泥石流，成都也没有。你们看看这里是大平原，不可能有滑坡，泥石流。地震会不会呢？08年汶川大地震8.0级，成都离汶川这么近，只有几十公里，汶川几乎全城覆没，可成都只有微微的震感。最近九寨沟发生这几次地震都在7级左右，成都也是岿然不动的。这里各类自然灾害都少，是谁给成都如此丰厚的待遇？是上帝！上帝用崇山峻岭关闭了西南地区的交通大门，也留了一个天府之国窗户，让人类在此生生不息！”

“是奇怪，成都就是东海龙王的定海神针！”一个游客笑着调侃。

“成都不是定海神针，是周边的大江大河保护了成都。汶川地震和九寨沟地震真正原因，是巴颜喀拉山脉向东北方向缓慢移动，遇到岷江断层和汉江断层阻挡，内能释放引起岩层震动。”我继续解释。

“哎？这个导游还懂地理呢！”一个游客大声说笑。

“我不懂地理的，诸葛亮才是真正知天文晓地理的。”我赶紧把话题引回来。

就这样一路说笑，我们不知不觉转了一圈，走出武侯祠，扎西的车就在附近，上车后很快又到杜甫草堂，我领他们到浣花溪公园门口让他们自己进去看，反正是免票的，半小时后集合。我把扎西的100元车费付了，然后休息一会。到杜甫草堂我把九张门票递给检票员，她看看我，对我这个导游感到很陌生，好像不认识我似的；我也看看她，好像我们很熟悉似的。我知道她不会查我证件的，我能够带游客过来就是她们的上帝，她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有了武侯祠的解说经验，现在面对杜甫草堂名言绝句，我只要一发现有地形、地势、气象、气候、植被、土壤等词汇，我就把它扯到地理上来，凭借我三十年地理教学的实践——什么亚热带季风，都江堰治水，板块运动与古陆台沉降，毛竹生态变化与大熊猫的栖息地。哈哈，只要一扯到地理，我的话题就源源不断！我解说的思路越来越开阔，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与“城市化和房价”知识点还没有用上，这个景点就已经游完了。

出来后，我本以为到此结束，哪知道游客还要求我把他们送到原处新南门车站，这个我们一开始并没有讲清楚。扎西已经走了，况且我和扎西谈好，不包括返程。游客纠缠不已，为了防止事态扩大，我赶紧自己掏钱打了三辆的士共花了45元把他们打发。今天净赚305元！

送走游客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我还没有吃中饭，我决定喊扎西夫妻一起吃个晚饭。扎西送货去了，只有古丽在，她说今天是星期天有人邀约好高兴，况且我和扎西已经是成功合作一天的老朋友了，所以爽快答应。

我们就近找一家火锅店点一个全鸭锅，要一瓶泸州老窖，我和古丽边喝边等扎西，其实，我并不胜酒力，哪知道古丽喝酒如此慷慨，一口一杯。我先介绍我是安徽合肥的，职业是教书，这次来成都是玩城市历险的，古丽说她很佩服我的勇气，她说她并不知道合肥是哪里，她只知道黄山，一直以为黄山是浙江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古丽打开了话茬子，她说她的老家在北川，距离汶川就几十公里；08年大地震她还是北川中学的一名高三学生，当年19岁，“5.12”那天下午，她们正在做模考试卷，地震来了，五层教学楼轰然倒塌，一楼二楼瞬时贴紧地面，学生九死一生，她们高三在四楼五楼反而安全无事。说到这里她默念上帝的恩典。她说高三学生立即翻越窗户下楼逃生救援，扎西就是她第一个从灰尘里掏出来的男生；她们学校很多高一高二同学都在那个下午永远离开了。所以她和扎西生活中从不吵架，虽然现在在成都打工租房子住，但也从不为房价忧愁，说人生随遇而安，健康就好，活着就好。古丽的大彻大悟很令我感动。其实，人生何尝不是如此，除了生命是自己的，一切都是身外之物！

等扎西过来，我们已经把一瓶烈酒喝完，扎西开车不能饮酒，吃点饭结束，我埋了单128元，表示了我们一天愉快的合作。扎西很感激，开车先走了。晚饭后几近黄昏，古丽又邀请我游览一下她的工作地点天府风情。就在不远处，于是我们沿着巷子街道向前走。古丽是08年免试上大学的，本科学的是酒店管理。现在这家会所做大堂经理。

“这天府风情对于你们男人来说就像是我们女人逛商场。”古丽边走边说笑。

“什么意思？”我假装不懂。

“我们女人逛商场总是把所有衣服试完最后还不知道哪件衣服好看，其实你们男人希望女人不穿衣服最好看。”古丽哈哈大笑的说。

“你太逗了……”我被她的玩笑弄得很不好意思。

古丽大笑的时候，人家可以看到她的上颚。虽然古丽并不算十分漂亮姑娘，但有一种少数民族独特的豪爽和果敢的气质。

不知不觉，我们走进她的会所，这是一个特殊的场合，即使没有人认出我，我也要把墨镜戴上。会所相当豪华，装潢得富丽堂皇，一楼二楼是茶楼、酒吧，三楼是休闲、按摩。如果有兴趣，古丽说我可以享受VIP客户待遇，158一切搞定（普通客户是288）。我连忙摆手“啵吆，啵吆哦”模仿她们方言拒绝。古丽大笑我的胆怯和懦弱。一排年轻的姑娘们也用方言开古丽的玩笑，我听不懂；但我知道是在调侃古丽。

我在古丽的办公室，喝了一杯咖啡，时间是22:30。这个时间在西部，相当于夜生活才开始。但是今晚我要找个旅馆好好休息休息，今天太累了。一摸口袋还有170多块，刚准备出会所去找宾馆。哪知扎西打来电话，问古丽今晚有没有夜班？如果有，就叫我去他们租房睡一宿，扎西送货就在楼下，古丽欣然应诺。我推辞不过，就下楼了。其实，我并不是为了省钱去打搅人家，我主要想走进西部平凡的家庭，进一步加强我们汉藏民族的交流、沟通和融合。

扎西他们的租房离市中心较远，开车大约30多分钟才到。这是一群白色的公租房，扎西家在16栋A单元门牌是801，两室一厅，虽然装潢简洁，但窗明几净。一进门就被客厅的正上方挂着一个筛子模样的东西吸引。

“这是什么？”我很好奇。

“羊皮鼓。”扎西说“我们羌族人特有的图腾，现在就是一种乐器了。”

我一直以为像扎西这类名字都是藏族人，原来羌族也有扎西。我国真是地大物博，民族繁多。

这一夜，我和扎西谈了很多，最有印象的是两件事：

其一，他说他今年6月去参加高中同班同学十周年聚会，都到齐了，就五个人，她们四个都是座轮椅去的。

其二，他们本来准备在2016年买房，没想到特朗普要和中国打贸易战，结果房价一夜翻翻，现在买不起房子了，他恨透特朗普。

扎西的这一思维令我震惊！我沿途听到人们讨论房价的时候，无不愤怒声讨贪官污吏和开发商和炒房团的心狠手辣，像扎西这样用高尚的爱国主义精神来解释高额房价确实少见。我想起龚自珍《病梅馆记》中一句：“……毁其盆，悉埋于地，解其棕缚；以五年为期，必复之全之。”是啊！像扎西这样淳朴的爱国主义情操，如果有一天我有钱了，我一定建个自然保护区把他们统统保护起来。

历史的长河流淌的永远是劳动人民的意志！

本来有170多元的财富，已经打破了我行程的计划。如果继续在成都挣钱挥霍，那将辜负我的一片初心；我已经决定明天要离开成都，去峨眉山，来回动车是127元，车费足够了。

峨眉山是自然风景区，人类经济活动比这成都市中心要少很多，闯荡风险会大增。即便如此，我也要试试古人是如何定义“小隐于野”的？ 

第四天

7月9号，星期一。

早晨我从扎西家吃了早饭出发，扎西把我带到成都南站，分手时还叮嘱，有困难打他电话，我说谢了。

一看当天去峨眉山的动车票二等座上午没有了，最早也要到下午3点多的，我只好买了下午的票，来回一共是127元，口袋还剩45元。

这么长时间在南站苦等很无聊的。我决定帮助一下扎西，为他拉点客源。南站离他的停车地点也不远，我就按照以前价格凡是到武侯祠和杜甫草堂的游客，我就组织七八个人，让扎西来拉，我不收导游费。100元一车，游客非常多，到下午三点之前，我帮他组织三车，扎西非常高兴。

下3点45分，我登上去峨眉山的动车。上车后我开始把空手闯峨眉计划想一下：上山，我可以找一个向阳背风的亚热带常绿阔叶林的山野草洞住一晚；下山，我可以在动车站的候车室呆一夜，都没有问题。这45元看来只能够作为山上买水和补充食物之用了。峨眉山景区肯定没有大成都市随时免费提供热茶的待遇了。在这炎热的夏季，吃的差一点不要紧，一定要确保水的供应，这是夏季历险最基本的安全准备。

所以，闯峨眉关键一个环节点，就是如何逃过门票180元。索道90元可以徒步解决。大凡这些大的景点和山门，都是警察把守，如果继续用旧旗假证等于自投罗网。因为正规的导游证是有编号有照片有规则，而我那个假证只有“导游证”三个字，攉弄一下匆忙中的游客还差不多；在荷枪实弹的警察面前那就是欲盖弥彰，所以我带都没有带。

我的计划是：等动车到站我先到山门观察一下，如果山门附近两三公里范围内有小路上山，只要朝向景区都可以直达山顶。但是这西部大山自古就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说。我现在没有手机没有任何防护设施，最好不要选用此法。如果是平时时间充足，你可以在山门外沿着任何一条小道上去。现在为了节省时间确保安全，我决定选择第二个方案：在日落之后（或日出之前）是山门把守最松散的时刻，这时我可以趁机混入，然后直向山顶奔去。走累了，找个干燥的地方下榻。明天一早，第一个赏峨眉之秀，看金顶日出。

一切想好。我开始闭目养神，迷糊一会。因为，不知道今夜能不能在山野休息好。

动车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越，广褒的成都大平原已经无影无踪，晚霞像游客激动的思绪在夹岸的峭壁上不断闪现。动车上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也犹如这穷尽万象的大山，不时地掀起高谈阔论的波涛。

前面B座就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看样子知识非常渊博，只见他打开手机，大声评论：“……当前很多合资公司搞这逆向淘汰非常危险，富人和高知识分子都移居国外了，国内剩下的都是穷人和凡夫俗子，怎么管理？肉食者也没有办法。”

“这是现在的平均主义导致的。因为，什么都要求平均，由于工资平均，高端人才研究一辈子的科学成果不如明星一次商演所得，为了谋生爱因斯坦也会出国不回来的。”C座是一个秃顶，认真分析了原因。

“其实，现在社会也不是平均主义，国内的穷人和凡夫俗子也在分化，一部分人开始攀权附贵，小人得志在很多单位都在不停地上演，强权和小人，共活共生，权力不死，小人不已。”A座是一个讲话很慢的人，缓缓的道出自己的观点。

“还有对待土地的态度也非常重要，美国二战以后可以占领很多土地，但是它没有占领；我国解放后，首先实行打土豪分田地，深得人心。这两点说明一个民族只要失去土地就必然浴血奋战，只要拥有土地就可以休养生息，繁衍幸福。”B座有理有据，再抒自见。

他们吵得我无法睡眠。

动车终于到了峨眉镇。

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多，从火车站出来，我一刻也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向报国寺峨眉山大门挺进。沿着名山南路和景区路两公里路左右很快就到了。

到了景点大门一看，完了，完了。这峨眉山只不过是我国西南大山沧海一粟而已，山体太大了，外面任何一条小路，我从地理学的角度看，都通景点，但是都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

从报国寺的名山大门买票进去就一条山路，通向各个景点，最远到金顶。进门上车买票60元，来回120，到雷洞坪下车再乘索道上去。车程需要两个多小时，估计有几十公里。而且这景区山路根本没有徒步上去的游客，都是固定的旅游大巴接送，只要有人在行走，马上就有警察来询问。

现在已经18:45了。我在大门边溜达溜达，也没有人阻拦，出出进进几趟也没有人过问，因为这个时候除了远方预约的香客自驾，已经几乎没有游客上山了，都是从景点回来的下山车。所以即使门票可逃，车票也逃不了；即使有钱购车票，也没有上山的大巴了。这咋办？难道峨眉之旅到此结束了吗？

我东瞅瞅西看看，只见景区大门外有几辆ofo单车，但是景点里面是不给单车进去的。人在情急之下智慧会像峨眉山峭壁的跌水和瀑布骤然而降——我迅速解码一辆ofo，冲进无人把守的大门，面对一辆正要下班的警车，疾驰而去。

我骑着单车，往里就闯，没行百米就被这辆警车拦下。两个警察下车，问我是干什么的。我说我今天去山上游玩，晚上回来，刚刚走出大门发现包裹丢了，手机、银行卡、身份证都在里面。也许是丢在雷洞坪的那个公厕里，我现在无可奈何只有快速返回，等明天我怕夜长梦多，望你们网开一面让我上去，我去去就回，于是夺车又闯。他们见我心急如焚，火急火燎的样子，又打量我一下，发现我全身上下，的确啥也没有，根本没有怀疑。

“即使你金条丢了，你现在骑单车上去也是不行的。”高个子警察十分果断地说，“景区不准骑单车，这样很不安全的。”

“潘队，要不看看现在有没有加班车？顺便帮他一下吧？”矮个子警察被我的“遭遇”打动了。

“今天又不是周末，哪有加班车？”潘队长望着他开始忧虑。

“潘队长，我不怕危险，让我上去吧，天快要黑了。”我再次恳求。

“你骑单车上去肯定不允许的，要不你等等看，有没有自驾的香客上去顺便把你带一下？”矮个子警察非常善良。

“那感情好，那就谢天谢地了。可是现在没有啊？”我一听心潮荡漾，努力克制自己兴奋的表情。其实，我在刚才观察山门的时候就发现有两三辆外地牌照的轿车上去了，我就想：像这样的名山佛地，又是如此旅游旺季，哪天没有香客信徒求佛还愿呢？

“喂，停下！停下！”就在这时来了一辆浙A-SB286，潘队长赶紧打手势叫停。

这是一辆白色的宝马，靓丽崭新，副驾驶的窗户摇下递出门票。

“你们到哪？”矮个子警察走过去看看票据问道。

“金顶还愿。”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正好！你们把这个游客带一下，他包裹丢在雷洞坪了。”潘队长检查一眼后座，然后说。

“谢谢警察先生，谢谢潘队长。”我连忙向两位警察致敬。快速、文明、礼貌地把ofo单车送到大门外，摆正停好，再一路小跑过来，不停地说：“谢谢！谢谢！”

上车后，我发现车上就两个人，开车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三十来岁，打扮入时，油头粉面。副驾驶是一个60多岁的女人，我从后座上就看到她脖子上金项链，有我们农村老家栓牛的链子那么粗，不用问，就是一个富婆。

我简单介绍了我的“遭遇”。

“阿牛，看来我善缘未满啊，一进山门就遇到这位先生的困难，这是佛祖赐给我行善积德的机会啊。”她哈哈大笑的说，然后又扭头告诉我：“先生，你不要着急，如果你包裹找到了更好；找不到，今晚一切花费包括明天所有吃喝开销，我全包了。”

我一听，连忙双手合一：“感谢吾佛慈悲，佛门圣地，普渡众生！”

富婆递给我一张名片，浙江杭州人，名字叫沈蓓蓓，自称是明朝商人沈万三的后代，现在在义乌和成都之间做小商品批发生意；幸运数字是2、6、8。哈哈，怪不得车牌是SB286！

夜越来越黑，车灯照在漆黑的公路上，像一线射出的希望指引着迷茫的人们谨慎前行。沈总一路向我诉说她这一生成功的磨难和失败的痛楚；她说15年前一次生意失算，100多万，血本无归，丈夫被债主逼迫跳楼自杀，自己逃到峨眉山金顶也准备跳崖了却余生。幸亏遇到法净禅师点拨，挽命运狂澜于既倒，方能有今天东山再起，重见天日！所以，她现在几乎每年都要来金顶烧香祭拜。这曲曲折折的山路也像听懂人们的心事，每到山穷水尽之时总会豁然峰回路转。

白天原本两个多小时的路程，阿牛现在足足开了三个多小时。到了雷洞坪已经是22:30，下车后，我急匆匆找到了公厕。哈哈，那“包裹”早已按计划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本来我是不准备再拖累人家，自己找个山洞蹲一宿，抗过去。哪知道沈总说到做到，善意坚决。走上去就给我订了一个房间，这里的宾馆大都是模仿曲径通幽的禅房，虽然不够豪华，但是清朗干净。

等沈总她们都休息了，我一个人来到这广场，此时已是夜色深沉，出奇的寂静。峨眉旷野，薄暮冥冥；下弦月从东方缓缓升起，月白风清；南斗闪烁，北斗呼应；天河隐约，牛郎织女，各居东西，高悬天顶，顾盼人间。

刺骨的寒冷仿佛一下把我带入冬季。其实，刚才一下车我就发现，峨眉山最高处是海拔3039米，这雷洞坪虽然不是最高处，也快接近了，这夜晚温度比山下低15°肯定有。现在一个人坐在这大山之巅，要不是沈总仗义疏财，恐怕“今夜无眠”了。想想这天地之间，除日月之外，万物苍生皆如点点繁星，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皆为生灵；人可六道轮回，草可数次枯荣；这天公真的是公平公正；哪有贵贱？哪有荣辱？一切无非自欺欺人罢了。望着这浩瀚苍穹，我好像再读了远古元祖的无字天书，身心再次得到感悟和提升。

                     　

第五天

7月10号，星期二。

早晨，我醒的很早。这峨眉山顶是天然氧吧，一夜睡眠相当于大都市的十天恢复。难怪古人云“天上一年，人间十载”，哈哈，估计就是指空气质量！

等沈总过来叫早餐，我已经洗漱完毕，昨晚洗的衣服也一夜晾干。

这旅馆住宿早上附带早餐，还是很不错的，山下有些豪华宾馆还做不到。说是吃斋饭素食的自助餐，可实际非常丰盛。鸡蛋、面包、大馍、面条、玉米、山芋等，除了没有大鱼大肉之类应有尽有，在家也没有这个待遇。

我知道今天爬山一定很累，中午也不能跟沈总再蹭饭了；所以毫无保留地吃完了一天的食量。

吃完早餐，已是七点多。我们一起到前台交住宿卡结账，沈总付了1650元，每人消费550元。我大吃一惊，这山顶宾馆这么贵；沈总说不贵，金顶住宿是每人1200。

走出旅店，我们来到停车场，今天是大晴天，天色很好。那白云像棉被一样平铺在山腰上，把这仙境和人间隔开。辛勤的月亮仍然高悬在头顶，当太阳还在缓缓的上班路上，月亮还是如此的尽职尽责。周围是一片针叶林松树，根据我多年的地理感觉，这里海拔至少在2500米左右，因为阔叶林已不多见，马尾松已经消失，松针分散。这冷空气冻得我两股颤颤，渴望火红的太阳快快升起。

快8:00了，山下的游客陆陆续续的赶到。索道也开始运营了，沈总她们乘索道上金顶，我是不能再跟随了。于是借口沿爬山路上去，找找包裹。沈总很能理解，临走还非要从后备箱给我拿一瓶苏打水，说“这山上水贵，路上口渴”。我十分惭愧地收下。

与沈总分手后，我开始沿着爬山石级向金顶攀登。清早，沿这条路的游客非常少。偶尔上来几车人，大部分都选择从雷洞坪乘索道上去。我走啊走啊，非常寂寞；虽然有一路美景可看，但随着太阳热量缓慢注入大地，这云层也开始浮躁起来。刚才还是安静的，现在经常有一丝一缕的飘过，像雾像雨又像风，遮蔽了附近的一切景色。我干脆在一个悬崖石壁下坐下来，等一会后面的游客。大约九点多了，游客才开始慢慢多起来。温度也回升了很多。

突然，一个小孩在大喊：“爸爸，爸爸！你看，你看！猴子，猴子。”

我寻声一看，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正在向一个中年男人指看猴子，果然有一个体形很大的猴子在附近树上窜蹦跳跃。峨眉山的猴子是很出名的，听说它们经常抢游客包裹和相机，我要留心。哈哈，其实我啥也没有！刚才一路观赏并没有看到猴子。这海拔高度温度这么低，我估计夜里猴子也不会栖息这里；肯定是昨晚隐藏在山腰，这会出来觅食的。

很多游客都慢慢被这大猴吸引过来，果然不怕人，只见它几个翻跳，就靠近石级山道；游客纷纷过来观赏，有人扔香蕉，有人撒瓜子，猴子很聪明，总是吃新鲜的。水果类的先吃，包装袋的有防腐剂的后吃。

那男孩挺胆大的，见猴子可爱就从胸前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李子放到猴子手上。猴子快速吃了，他正准备再掏；哪知道猴子没有“等待”的文明程度，双手伸进包里就抢，小男孩抱住口袋顺势向后一躲，结果猴子的一只手挂在背包里面，被拉锁挂住了，拽不出来了，另一只手拼命抓打着小男孩。眼看小男孩非常危险，这个小男孩的父亲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猛砸猴头；我发现形势万分危急，连忙窜过去，从后面抱住猴子的双手，控制猴子的抓打，让孩子的父亲把猴子的手从包里解脱出来。他见孩子胳膊被抓淌血，很是气愤心疼，还要惩罚猴子。那猴子也很顽强，还想继续抢夺。我双背一用力，把它扔到山崖的树丛里去了。阿弥陀佛，猴子终于安全了。

这时候，一个巡逻队员赶到，大声呵斥：发生什么了？有人说猴子伤人了。

“伤人？你们引逗它了吧？”巡逻队员好像还很自豪。

“咋办？皮肤流血了？还要打狂犬疫苗了。”孩子父亲很是懊恼。

“前面就有疫苗！自己去打！”巡逻队员很镇定，他们对自己的配套管理很自信。

“你们的狂犬疫苗可会是假的？”有游客调侃他。

“假的？新闻是假的，我们这里都是真的！”巡逻队员好像又为峨眉山管理处谈成一笔生意。

游客嘻嘻哈哈地解散了，我也把刚才失踪的那瓶苏打水找到——这可是我一天的水源补给啊。我们继续向金顶爬，汗水也像峨眉山的涓涓细流在一点一滴地向大江大河汇集。

走着走着那个巡逻队员也赶上来了，我和他不知不觉地聊了起来。我们的话题当然离不开刚才的那只猴子。他说他姓陈，是巡逻队队长；峨眉山景点的特色除了自然风光秀美之外，就是峨眉山的猴子；峨眉山的猴子很机灵，不怕人；很多游客都是冲着猴子来的；现在全国其他地区也在开始模仿峨眉山，打造猴子品牌，如连云港的花果山、安徽的黄山、湖南张家界、江西井冈山等等都在学。

“猴子是你们的特色，但是你们要做好安全防护措施，防止猴子伤人事件发生。”我说。

“措施？我们山上常年都有狂犬疫苗。”他越说越来劲，“下一步我们准备训练部分大猴，提高猴子素质，打造猴子新品牌。”

“哦？你们还有什么打算？”我很好奇，“猴子也要培训？提高素养？”

“我们准备先挑300只大猴出来，为了防止山火，训练他们如何抢夺抽烟游客的香烟，及时消除火警隐患；为了保护峨眉山环境卫生，让猴子随时制止游客乱扔塑料袋、啤酒瓶等。”陈队长说得很陶醉。

“哦？猴子的智商有这么高？”我被他们创意惊倒。

“这只是初步设想，如果我们把300只猴子投放到沿途几十公里的山路上把守，我们一年将节省相当大的一笔环保开支；我们峨眉山旅游GDP将要连长几个百分点；如果我们一旦把高素养的猴子管理体制成功在全国推广，到时候就不是一个山区一个山区学我们了……”他自信不已，“到时候，你们城市也可以学，像市容大队。”

“哦？市容大队学你们？”我愈加吃惊，“市容大队用训练的猴子去管市容？”

“不，城市训练猴子不行，不符合生态；城市可以训练几条狼狗放到重要街口，凡是有随意摆摊设点、占道经营、违章搭建、乱停乱放的，直接让狼狗过去就行。动物比人单纯，不会徇情枉法，不讲私情，公平公正……”他余味未尽，“……还有拆迁办啦……等等都可以向我们学习，推广我们峨眉经验。”

我已经不想和他对话了。如果猴子、狼狗都能执法，都能参与社会秩序的管理，那么我们人类还有什么文明可言？人类的行为都依靠动物和兽类来裁判了，提高这样的GDP还有必要吗？！

11:30，我到峨眉金顶，太阳早已拨开了云雾；弥漫的香火，散发着古老的芬芳，26米高的佛像金塔，在山顶熠熠发光……

站在峨眉金顶，你会感到天的浩瀚、地的宽广、佛的精深和人的渺小。我仿佛悟出这千年古佛的真谛：“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此次西行之旅，之所以一路逢凶化吉，正因为遵从了这“六度万行”。

面对这一望无际的山河，我想起一个人：唐玄奘。现代历史都一直认为他是从西安到甘中，沿青藏高原北部的河西走廊、塔里木盆地的绿洲到中亚内陆向南经过巴基斯坦到印度天竺国，我一直怀疑。如果是沿这条取经之路，那么只可能收到风沙和尚、山羊、骆驼为徒弟，穿的衣服应该是厚实的棉裤棉袄，经过的古原始部落应该多为沙漠上维吾尔人和中亚的哈萨克人，经过地区应该植被稀少，河流短缺。但是，唐三藏的历险记记录里面没有这些。翻开这三个徒弟简历：在流沙河收的徒弟，这个地方应该是甘肃南部，这里是我国亚热带湿润季风与温带大陆性气候交界处，且秦巴山地在此，起伏较大，地势陡峻，每年雨季，可产生大范围泥石流和流沙河，逢到灾年，百姓民不聊生，像沙和尚这样的穷孩子特别多；猪的驯养应该是土壤深厚，种植业非常发达地区，只有成都大平原符合猪的产地，西北沙地草原只产山羊、绵羊；猴子当然就是这峨眉山一代亚热带横断山区的特产了，西北内陆那是骆驼的故乡。从他们师徒四人穿着来看，个个都是青衣小帽，服装单薄，说明所经之地气候炎热，并不寒冷。再看这“九九八十一难”更符合“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了。西南有十万大山，河岭相间，尤其少数民族繁多，藏族、苗族、土家族、傈僳族、纳西族、彝族、羌族、瑶族、侗族等等太多了，古原始部落不计其数，当然妖魔鬼怪也显得魑魅魍魉；而且这条路植被茂密，食物充足。因此我坚信当年玄奘正是沿着我这条历险之路延伸的。如果我明天闯过云南，后天经缅甸，再跨过布拉马普特拉河就可以到天竺国了。

哈哈，不知不觉已近下午。这山顶物品也太贵了，一个大馍要5块，矿泉水要8块钱一瓶。我喝了半瓶苏打水赶快回赶。从金顶下来，回到雷洞坪我只用1小时40分钟。

到了停车场一看，一辆下山大巴正准备出发，我一个箭步跳上去，门咔嚓一声关上；售票员过来要检票，我说没有，我是昨天晚上丢了包裹，向景区潘队长报案了，乘香客的车上来的。

“那你包裹找到了吗？”她很同情的。

“没有，身份证、手机和钱包都丢失了，我现在去清音阁和广佛寺再找找。”我很无奈地说。

“那你坐好，系上安全带。”她也很无奈地。

就这样我以向潘队长报案过了这一“尚方宝剑”，一路便车，又游览了华严寺和雷音寺。

从峨眉山大门出来，我喝完最后一点苏打水，认认真真地把塑料瓶放到他们指定的垃圾桶里，否则，我会担心早晚被猴子和狼狗执法了。

走出景区，太阳已落西山，我一摸口袋，45元还在，一文没少。虽然有点饿，但是当务之急是找个宾馆休息，今天太累了。来回上下硬走七个多小时，要不是身体有扎实的基本功，肯定坚持不住的。

这45元是住不了大宾馆的，我一打听，附近有一家青年旅社，一晚40元正好。房间很小，卫生间和浴室都是公用的。没有选择了，我赶紧住下。然后下楼，掏出三元，买了六个大馍，一口气吃完喝饱。回来后，匆匆洗漱完毕，一觉睡到天亮。

第六天

7月11号，星期三。

也许昨晚太困了，今天一觉醒来，已近响午。

我走到窗台前一看，这峨眉山市群山环抱，清秀无比，犹如深蓝的碧玉上镶着一颗紫珍珠。虽说是市，但并不大，比我们合肥的上派镇稍微大一点。青山叠翠，溪流潺潺；祥云吉兆，紫雾缭绕。你猛吸一口山野清风，那清爽的气息会把你的五脏六腑都清洗一遍，刹那间你感觉像换了一个自己；盛夏的太阳也显得粉面含羞，阳光照在胳膊上，也柔得像写生少女的玉指轻弹画面上的浮尘。要不是此次孤旅裸行，我一定在这里多住几日。

我简单收拾一下，匆匆下楼。一摸口袋，2块钱还可以吃一次早餐，不，应该算中餐了。我的动车票是下午两点多钟的，四点多到成都；心想，到成都就一切OK，只要有扎西在，成都就是我的大本营。哈哈，人在江湖哪能没有朋友？

峨眉山的动车是非常准时的，临上车前，我还连续又看了好几眼——这秀城野镇，真的舍不得离开这野生土著美景！

我在车上，借邻座的手机给扎西打了个电话。当我下车走出南站，扎西已经在出口等我。扎西问我：峨眉山怎么样？我说很美。他说他没有去过。我很惊诧，相距才一百多公里怎么说没去过？其实，生活何必大惊小怪，合肥距离六安才几十公里，我也没有去过六安。也许熟悉的地方就是没有景色，扎西说他们老家北川和峨眉一样，也都是山，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大山走出，来到这成都大平原的。

本以为扎西只会请我吃一顿大餐，哪知道他说，吃过晚饭带我去成都大剧院看演出，真是意外之喜。

“什么演出？”我问。

“中国文化艺术节到成都来海选作品，古丽的会所代表我们社区表演一个羌族舞剧《木姐珠和斗安珠》被选中，今晚在大剧院预演。”扎西很激动的说，“木姐珠由古丽扮演。”

古丽如此多才多艺，我非常吃惊。

等我们吃过晚饭，走到大剧院已经座无虚席。门票是58元，这在西部也属于上档次的盛会了。我们持的是内部优惠票，坐在最前排。灯光设计，璀璨华丽，舞台效果，震撼人心；时而波澜壮阔，时而雍容华贵；暗淡时似西山金乌坠地，明亮处如东海玉兔徐升。

舞剧大意是，木姐珠和斗安珠是羌族人祖先。远古时代，木姐珠是天神木比塔的三女儿，天资聪慧，因为误闯人间玩耍，路遇猛虎被放羊娃斗安珠英雄救美，于是爱恋帅哥。结果天王木比塔不允许天地配，开出条件是，如果斗安珠一夜之间可以砍倒999座山的树，种下999座山的玉米，就把女儿木姐珠许配给他。斗安珠无可奈何，木姐珠为了获得父皇的祝福，克服了重重险阻，在众神的帮助下让斗安珠完成了这一切，终于成全这对年轻人。结婚后他们生了九个儿子，就是现代羌族的九个分支，世世代代流传至今。

看完后，我一直在想——我们汉族像这样的美丽传说也很多，如织女爱上放牛娃牛郎，七仙女爱上穷长工董永，最后都是王母娘娘决策的，而且一直没有同意，一直到现在董永和七仙女也是天各一方；牛郎在神仙老牛的帮助下虽然追到天上，还是被王母一道银河隔开，非农历七夕不得相见，还得喜鹊怜悯。哈哈，看来女神的性格都是一样的，男神的命运却不尽相同！

晚上演出结束后，扎西送我一张贵宾卡，直接入住在附近的维也纳大酒店。

第七天

7月12号，星期四。

早上我和扎西夫妻在维也纳大酒店门口交换了电话号码，扎西说他私人用的号码是138806……我说，你不要告诉我了，我没有手机记不住的，你就记一下我号码吧：1385****671，然后拔打一下。我说你们来黄山的时候一定要联系我，他们连连说“要呔！要呔！”这依依惜别之情，不亚于……

再见了——峨眉山——大成都——

中航CA4521次班机，7：50准时从成都双流机场起飞，10：05到达合肥新桥国际机场；夫人早已经把我的坐骑“宝马”，等候在机场的停车场……

 

审核：李  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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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唐照马